🍬谈笑

【方王】我们本在情理之中

-平平淡淡原著向

- @明月因何醉 妹子的点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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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稔地打出那一连串电话号码时，方士谦自己也有些诧异，看着末尾三个数字发愣，直到后面排队的人提醒他，他再回神，电话已经拨出去了，且没过多久便接通。

电话那头清冷的一声“喂”，方士谦仿佛瞬时重启，精神一振，一边把购物车里的东西往柜台上放，一边冲电话絮絮叨叨，依旧本色：“喂老王，我一会想过去俱乐部，买了一堆吃的，你现在应该没啥事吧，来接下我呗。”

方士谦掐着休息的时间来，料想王杰希八成不会拒绝，可闻电话那头沉默一阵，心里一咯噔，话溜到嘴边都想打圆场了，适时听到王杰希说：“刚和经理说了些事，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还能在哪，俱乐部出门右拐500米左右的商场，你要现在来大概十分钟之后就能见到我。”方士谦舒口气，眉毛上挑，王杰希倒还淡漠，“行，那你乖乖在商场等我。”

“成。”方士谦低头看了一眼暂且放在地上的两大袋零食，心想也只能等你了，我哪来这个力气把这两大袋扛回俱乐部去，怕是还没能受殷勤就背过气去，他这么胡思乱想的几分钟，一辆银白色的小电瓶不偏不倚地停在他面前，看清楚来人后，方士谦把他差点惊掉的下巴按了回去。

“兄弟，五百米，你不至于吧？”好家伙，他还想趁着这五百米的间隙抓着王杰希好好说会话，人家直接上宾伺候，开着电瓶来接他，王杰希头盔不摘，里面透着一双眼睛直说道，“方神要来还买这么多吃的，理应开车接送接送。”

拉倒吧，你就是懒。方士谦抽抽嘴角，把两袋零食往车上放，满满当当，人坐上去才想起来问：“什么时候学的电瓶，车哪来的？”

“前段时间学的，电瓶门口大叔的，一会还得还回去。”王杰希调整位置，还是扭头往后面问了一句，“坐稳了么？”

“坐稳了坐稳了。”方士谦手把在电瓶车后两端的位置，抓得死死的，王杰希瞟了一眼笑出声，方士谦没好气，“干嘛，不然抱着你的腰？”

他这话被风吹于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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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张佳乐找他说，哎呀这，刚退役疯玩了一段时间，玩也玩够了，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方士谦当时眼冒金星从托福资料里抬头接得他这个电话，顿时相由心生，特别苦憋，就差眼泪汪汪：“哥们，你来帮我复习英语也不是不可以。”

平心而论，他还是很高兴张佳乐一如既往地给他打电话的，这厢听他这么倒苦水，马上乐不可支：“不是，我复习了，能进到你的脑子里去吗？”

方士谦有气无力地倒在书上，揉揉太阳穴，眼睛着实疲惫，嘴里念叨，开始和张佳乐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闲聊：“找个地方旅游去呗，周游全国也不是不行，万一你找好下家，就又没有像现在悠闲的时候了。”

“上北京找你撸串去？”张佳乐还在那头乐着呢，方士谦倒是精神了，已经自动在脑中排了一条路线，“可以啊，反正你每次来北京都没能好好看一看吧，烤鸭长城天安门豆汁儿啥的，都带你尝一遍逛一遍。”

“真的假的，包吃包住吗？是的话我立马订机票。”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方士谦又埋头看他的托福资料去了。

扯到后半段，聊到最近主要的娱乐活动，张佳乐表示除了荣耀还能是什么，方士谦说他没事爱往俱乐部的方向去，张佳乐调侃他：“退役了还天天往俱乐部跑，不愧是你方士谦。”

“那不是我想……”方士谦刹车似的把话咽了回去。

其实他很多时候都是在附近溜达，这次才算正儿八经第二次回来，上次回来也只是处理一些善后的事情，都没怎么仔细待，就走了。他现在在俱乐部看着王杰希在做表格，觉着那天晚上和张佳乐的对话宛如又在耳边环绕，以至于袁柏清端了杯茶在他面前都一时无察觉，等到袁柏清考究的脸凑上了，他反而吓一跳。

“干嘛？”方士谦忙喝口茶压压惊，“想吓死你师父？”

“啥呀，我刚在旁边一直叫你。”袁柏清喊冤，又凑到方士谦身边说，“这茶叶喝着怎么样？我是在茶水间最里面的那个柜子翻出来的，茶叶闻着就很香。”

方士谦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间，电光火石间好像想到他嘴里喝着的是什么，望回袁柏清：“是不是浅绿色的罐子？”

“是呢！”袁柏清猛点头，“是那种很高级的绿色。”

“喔。”方士谦这回淡定了，再喝一口茶，果真浓香不腻，拍了拍袁柏清的肩，“那是你们队长私藏着的，他自己都不舍得喝，徒弟你拿来孝敬我，为师我很欣慰啊。”

方士谦强忍着大笑的冲动看着袁柏清脸色山回路转十八弯般风云变色，表面处变不惊地还想夸奖几分，袁柏清已经闻得讯号一溜烟跑了，方士谦这才意识到旁边站着个人，王杰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怎么了？”王杰希见他一来袁柏清急匆匆走了，觉着奇怪，顺带看了一眼方士谦茶杯浓郁的绿色，方士谦眼观鼻鼻观心，当下决定给袁柏清说情，“那啥，他不知道那是……”

“没事，给你喝我不介意，他要是给我泡多一杯就更好了。”王杰希一脸不甚在意的神情，这回轮到方士谦茫然了，“怎么我以前偷吃你点零食你都要和我世界大战，现在这么平和？”

“有那么夸张吗？”王杰希歪头想了想，结果就是直接略过话题，“你备考怎么样了？怎么今天想到上俱乐部来？”

方士谦听到“备考”两个字就眉头一皱，胃也隐隐抽痛，哭丧着个脸：“别提了，我现在后悔要出国了，找个人养着我多好。”

王杰希回应很平淡：“以你姿色也不是不行。”

饶是被怼习惯了，方士谦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辩驳，正绞尽脑汁想给王杰希绊子使，有人来喊他们吃饭，王杰希便宣布息战：“走吧，阿姨听说你回来了，好像还做了些好吃的。”

“啊？这多不好意思，我都没想着在这吃饭……”话这么说，他还是追了上去，临走还不忘把茶喝完。

路过宿舍下面的阶梯时，看到俱乐部养着的几只猫在懒洋洋地晒太阳，其中一只趴在他们以前的房间外面，方士谦眼尖地发现是一直逗着玩的橘猫，抱着起来，惊呼道：“天啊，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胖？”

橘猫应了一声，窝在他怀里闭着眼睛。

他看了一眼房间，以往他们住一楼，所以逗猫基本是休息时的娱乐活动。方士谦眼看着王杰希进房间里拿东西，还是他们以前的房间，觉得奇怪：“你怎么还住这间啊？一个人住不闷得慌？”

“习惯了，一个人住也行。”王杰希带着水杯出来关好门，摸了摸方士谦怀里橘猫的脑袋，“其实你走了，基本都没变的，还是和以前一样。”

方士谦觉得心间被掷了颗石子开始悠然婉转，把橘猫往地上放。俱乐部的猫向来粘人，一切确实变化不多，橘猫至今还是很缠他，扒拉着他手有不松开的意思。

他脱口而出：“其实我经常在这边晃晃，但是很多次都没有进来，一是怕打扰你们，二是毕竟退役了，该变还是会变的，张佳乐也笑我说，退役了还不停往俱乐部跑，也就我会这样了……”

“这有什么的。”王杰希蹲下身子把橘猫扒拉着方士谦的爪子轻轻撇开，离得近，方士谦看到王杰希还是云淡风轻的脸色，只不过嘴角微微上扬些，冲他说。

“微草随时都是你的家，你想回来就可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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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也忙，决定出国的那一刻马不停蹄的要准备资料，挑选学校，复习备考，他原本的生活轨迹一向偏离常人太多，一下驶回正常航道，到底不习惯，失眠很多个晚上，胡思乱想。如果马上陷入就业的处境中，他只能是更焦虑，选择升学，看着像缩头乌龟，但象牙塔毕竟可保他一段时日，他可以继续看清到底想做什么。

倒是周围人对他升学，都没有觉得他逃避现实，大多支持，连王杰希听见他的决定都说，挺好的，这条路挺适合你。

也不忘插刀，就是英语可能重头学，难为你了。

大家自然懂，选择一样东西，可能意味着你要舍弃另外一些东西。他已舍弃曾经鲜花掌声，巅峰希冀，曾经如一米红光坠入深蓝色的天空中璀璨开来，再如今化作一颗光泽一般的星辰。他已选择先一步离开，离开了荣耀，离开了赛场，马上便要下一步离开，离开北京，离开家乡，离开。

喜欢的人。

张佳乐打来电话，直白便说，麻烦方少爷准备准备，随时接驾，方士谦毫不留情面戳穿他：“你躲那个谁？”

“嗯，现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马上反客为主，“别说我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说？你都要走了。”

先前听闻他喜欢王杰希，张佳乐倒是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奇怪他喜欢王杰希什么。依张佳乐看，王杰希无论从头到脚到打法都很古怪的一人，可能也就脸和家世还不错，方士谦难得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慢慢解释说：“可能是日久生情吧，生活在一起久了，就觉得他很多方面都很适合我，适合可太难得了，再说，我说我喜欢他，你也不奇怪对吧。”

“倒是，感觉情理之中。”

放到现在，张佳乐这一句提醒，方士谦顿时又觉得很不是滋味，手机越抓越紧。

他怎么说？

他可以说吗？

因为他已经先行离开，他也已足够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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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起的时候王杰希才回过神，看着抽屉里前几天方士谦捎来的零食，不少都是他吃惯的，队员们特别默契地分出来拿给他，他放到抽屉里，一时间忘记关注，偶然翻抽屉找东西，才想起来，有人心意还没有接收。

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怔了一会，心想莫非真有心电感应这种东西，方士谦三个大字在手机上反复闪烁，他无意看到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下意识觉得，方士谦应该又是背不下书了来找他吐槽。

结果接电话的人倒是令人意外，电话那头说：“喂王杰希，我是张佳乐，我来北京找方士谦玩，现在方士谦喝醉了，你要不要……”话还没说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轮到方士谦接，“喂老王，你等一下，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你现在在哪？”王杰希有动身出门的意思，方士谦听得出来，赶忙便制止，“不用……你不用过来找我。”

“你喝醉了？”王杰希眉头皱紧，方士谦声音都颤巍，更别说还有明显的沙哑，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方士谦咳了两声，职业选手向来酒量不佳，沾杯或倒，他甚至摸不清方士谦现在到哪一步了，只能稳住他，“等我过去找你送你们回去，你现在这样一会都不知道上哪去了。”

“那你听我把话说完。”方士谦镇定了下来，两人之间气氛瞬间沉静，王杰希还想说什么，却也收了回去，听着方士谦开始念叨。

“我知道，我决定退役对于大家来说都有些突然，微草确实是可以继续勇往直前的时候，但是我觉得时机已到，现在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但我也还是觉得有一些对不起大家。”

“说这些做什么？”王杰希越发觉得方士谦喝醉，“没有人责怪你，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但是我现在，有点后悔出国了，但是出国又是我现在最适合走的路。我已经放弃了荣耀，放弃了很多，现在又得放弃……放弃一些感情……”

“感情？”

“我们认识挺多年了。”方士谦深吸一口气，“我是后来，越来越开始察觉到，我们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处事方式都还算蛮契合，我……之后便想，你真的很适合我。”

“这个世界上找一个适合的人太难了。”

“你喝醉了。”王杰希抓紧衣服，“告诉我地点在哪，我去接你们。”

“如果你答应我，我就没喝醉，这些都是我清醒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如果你不答应，那你便当我喝醉吧，今晚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电话那头开始陷入沉默，方士谦蹲在路边，已经被晚风吹得头痛欲裂，眼睛死死撑着，想捕捉另外一边传来的气息，他知道自己处于劣势，他说：“我清楚，我要走了，我也没有什么立场让你等我，我很后悔做出这个决定，但是我现在又没有回头路了。可是我觉得，我不说，我更会后悔一辈子。”

“你懂吗，我心已经很碎了，但我是真的喜欢。”

“那我如果现在答应你，结局就一定会是好的吗？”王杰希抓紧衣服的手松开，他已经放弃去找方士谦，他内心也已涌起惊涛骇浪，但还是强压了下来，“你也可以选择，回来之后，再来找我。”

“那万一你……”方士谦一急，差点栽到跟头，只好坐到地上去，王杰希一颗心悬上来，气音不定，但稍显距离，他说得很慢，“因为对于以后来说还有太多要考虑的事情，你知道我向来不是冒险主义者。”

仿佛听到早已料到的答案，方士谦妥协得很快：“嗯，我知道。”他笑了笑，要把对话结束，“就这样吧，我挂了，我可以回去，不用担心。”

电话的忙音如同王杰希最后听到方士谦最后话尾那一处不易察觉的动怮，是一块礁石快要沉淀入心海的绝迹，也在他的心上搁浅下一条生动的印记。

他还有最后想问的话，但咽了回去。

他想问这个在和他经历过风雨，经历过现实，经历过淬炼的本便是最适合的人。

是不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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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时候方士谦挑了一个稀疏平常的工作日，没让人接送，一个行李箱一个书包，如同旅行，仿佛他只是离开很短暂的时间，走进机场准备过安检，又来电话，他本不太想理，额角感应似地跳了跳，他便看一眼来电显示，顿时僵在原地。

机场内已经开始回荡起他那班飞机即将起飞的提示，冰冷的机械女声反复提醒，电话一直在响，他已僵持不下，不再接，但是来电显示又再一次响起，他闭闭眼，接起电话便朝对面喊：“别说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了！”

“你……”王杰希话都没说全，像是在喘气，“你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

“你在哪呢？”

“我打算送送你，但是可能来不及了，刚车堵在路上，我便下车跑了一下，但好像时间也来不及了。”

方士谦抬头看了一眼指示器，确实不够时间，又觉得心头一热，明明500米都打算开电动车的人，现在倒是愿意为他跑一跑了，他语气缓和了点：“没事，你不用过来了，我差不多也登机了，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

“你刚不是说说什么都不会听吗？”王杰希估计是喘口气了，又开始一如既往，方士谦边拉行李箱边走，“那我挂了，你要是实在想说等我到地球另一端再说吧。”

“那天晚上你说的，我们可以……等你回来后，就是……等我们一切都稳定了，是该谈的日子了，再来谈一谈。”这话说得断断续续都不太像王杰希风格，方士谦听着，瞬间有想回头倒过去的冲动，但是前后都是人，他已经被带着向前走，所有的表述与情感无非就是，“你愿意等我吗？”

“嗯。”

“你能保证我回来之前你不会……”

“不会。”王杰希断然打断他，“因为我的理由和你一样，确实找一个适合的人很难。”

“我想了很久之后决定说一说，我也认为你很适合我。”

方士谦一顿，任由人挤着，也反复往后看，但他已经看不到候机室里头了，来来去去，也没能捕捉到王杰希的身影，只能急切地往电话里说：“那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回来！”

“嗯。”王杰希的声音越飘越后。

“约好了，一定不能反悔。”

“约好了。”

北京今时晴朗，王杰希站在大厅里看见一架飞机缓缓驶向天空，载着他的未来他的心意走向一片蓝中，他挥挥手。

那段沉淀在少年岁月中的回忆不再成为无痕的梦，而是飘向现实，成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End-